8
七月的雨下了半个多月都没停，天空大多时间被灰蒙蒙的乌云笼罩，潮湿闷热的环境让人从骨子里开始犯懒。
Tankhun一连两周躲在房间里熬夜看电视，从《乘着赤道的风来爱你》《雨林热恋》到《北纬23°5》《穿过北回归线》再到《极光之恋》《我的南极爱人》，恨不得把带地理坐标的电视剧都看个遍，久久不见阳光，脸色惨白眼下青黑，家里谁也管不住他。
相较于Tankhun的悠闲散漫和Kim的神龙见首不见尾，Kinn忙碌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，整日跟随Korn先生视察工厂、与竞争对手谈判，还要应付分家三不五时的挑衅，除此之外，每天要学习各种各样的管理知识。
Korn先生有意无意透露出要培养Kinn做接班人的讯息，连带着家里保镖们竞争的风向也变了，都很想做Kinn的首席保镖，不仅薪水更高，地位也有提升，不过最后还是Big大获全胜，平时走起路来都得意洋洋。
这些细碎繁琐的小事与Pete的关系都不大，他最近有更烦恼的事要解决，“Tankhun少爷，我们平时非得穿成这样不可吗？明明你都没有出门的打算···”
Pete松了松脖颈间的黑色领带，明明最近连楼下都没去过，但大少爷却偏执的要求保镖们不管什么时候，都要穿着帅气的黑色西装，颜值高归高，室内有空调倒还好，但到了外面又闷又热，这么多没一会就大汗淋漓。
“就好看啊！不许脱。”
Tankhun翻了个白眼，把脸埋进蓬松柔软的枕头里，困得直打哈欠，朝着Pete勾了勾手指，示意他靠近一点，“天气到底什么时候晴啊？雨下的人骨头都软了。Arm和Pol跑哪儿去了？”
Pete弯着腰听Tankhun的抱怨，近来家族又雇佣了一批新保镖，与他一同受苦还有年纪差不多的Arm和Pol，“这两天是保镖考核日，他们已经去游泳馆了。”
“那你怎么没去？”
Pete作为Tankhun的首席保镖，能力是公认的，因此Chan对他格外信任，“待会Korn先生和Kinn少爷要去和分家谈点事，Chan先生让Big和我一起跟着去。”
“为什么不是他们来家里？这么热的天，还一直下雨，万一爸爸和Kinn在路上热到不舒服怎么办？”
Pete抿着嘴偷笑，Tankhun少爷对分家的厌恶丝毫不加遮掩，压根懒得理他们的死活。
“待会你叫Kinn帮我狠狠打Vegas脑袋两下，听到了没有？还有我跟你说，Vegas小时候是个坏小孩，长大了是个坏男人，你不要靠近他，也不要跟他说话，最好看都别看他一眼。”
Pete乖乖的嗯了一声，主家和分家的竞争态势愈演愈烈，少年时期的斗嘴单纯的只是想分个胜负，到了现在任何一句话都容易成为攻击对方的把柄，与从前的剑拔弩张不同，笑容背后隐藏的风暴更加危险。
Pete进门的时候，Vegas朝他笑着点了点头，脸颊上带着显眼的淤青，Pete下意识多看了两眼，随后低着头跟着Kinn进了大厅，但注意力一直停留在Vegas的身上。
自从公开出柜之后，Vegas的着装风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，除了正式场合以外，大多数时间喜欢穿着亮眼的丝绒材质衬衫，或者是黑色的皮衣机车外套，浮夸张扬之余却又把自身深邃慵懒的气质衬托的很好。
Big只当他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，不觉露出了钦佩的眼神。
不出意外，分家向Korn先生汇报的工作真假参半，语焉不详，最近生意上频频出问题，Kan先生的野心不加掩饰，加上最近针对Kinn少爷的袭击也成倍增长，Korn先生虽然眉目平和，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，潜藏在海平面下的火山已经在慢慢集聚能量，等待着爆发的一天。
Kan心情好像很不错，极力挽留Korn和Kinn吃午餐，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，“怕我在你们的午餐里面下毒吗？”
Korn先生笑了笑，“既然你盛情邀约，那我和Kinn就留下吧，很久没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了。”
论膈应人的功夫，Korn先生明显更胜一筹，听到“一家人”三个字，Kan的脸都绿了。
餐桌上的气氛倒是很和谐，但话题却忽然转到了Kinn的性取向问题，以及他最近的男朋友Tawan。
Korn先生显得很包容，爱或者不爱以及爱谁都是Kinn的个人选择，但Kan显然没有Korn看得开，抬眼看向右边坐着的Vegas，眼神带着不善，握着刀叉的手青筋暴起，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，估计下一秒拳头就要落到Vegas的脸上。
吃饭的间隙，Pete饿着肚子躲在外面抽烟，他已经彻底习惯了香烟带来的放松感，仰着头斜靠在墙上，透过烟雾看连串的雨线顺着屋檐落到水渠里。
耳边是滴答滴答的声音，世界都被笼罩在雨里。
他一生中重要的时刻大多发生在雨天。
比如，他的出生以及妈妈的离去。
因此，他对下雨天既爱又恨。
Vegas手里握着个三明治远远得走了过来，“Chan和Big去吃饭了，我看你不在，先吃这个吧。”
Pete确实很饿，乖乖行了礼，接过三明治拿在手里却没吃，Vegas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含在唇间，Pete从怀里掏出打火机，小小的火焰被风雨吹得歪歪斜斜。
Vegas弯下腰凑近Pete，单手笼住那飘摇的火苗，任赤色的火苗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层暗色的阴影。
“你刚刚在看什么这么入神？”Vegas学着Pete靠墙的姿势，仰头欣赏屋檐上的层层雨帘，“你穿这么多不热吗？哦，也对，p’Tankhun就是有这种恶趣味，以折磨你们为乐。”
“我在看雨，已经下很久了。”Pete弹了弹指间的烟，假装没听见他吐槽大少爷的话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，转过头看向Vegas，指了指他颧骨上的青紫痕迹，“你脸上的伤怎么弄得？”
“这个？我爸打的。”Vegas语气平静，就像是聊今天的天气一样，完全听不出愤怒或者悲哀，缓缓仰着头吐出烟圈，“看起来很严重？”
“还好。”Pete微笑着摇了摇头，视线却停留在Vegas那微微凸起的喉结，“疼吗？”
“习惯了，就不疼了。”Vegas侧过脸笑的云淡风轻，明明是在谈论自己的事，却好像与他无关般的虚无，“或许多疼痛一些会更好。”
Pete眼中的Vegas虽然脸上堆砌着笑容，但眼睛里孤寂和愤怒就如同这连绵的阴雨天，像是看不到尽头，他身上的酒红色丝绒衬衫如此热火，但他的主人却像是从坚冰中走出，无形中与酒吧里狂欢沉沦的Vegas再度重合，被遗弃的感觉如此深重，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。
“Vegas少爷，我其实并不惧怕肉体上的痛苦，但我不怕不代表喜欢。”Pete轻声细语地说着看似无关紧要的话，“没人真正喜欢疼痛。”
Vegas闭着眼睛慢慢说道，“是啊，没人喜欢···我也不喜欢。”
雨声渐渐盖过了低沉的人声，滴答滴答的雨水像是要将一切悲伤和痛苦都洗涤干净，而Pete看着男人的侧脸，握紧了手里那块三明治，也不再说话。
两个人靠在墙上抽着烟，享受着难得阴雨中的宁静。
9
Kinn少爷意外拥有了一个黑皮保镖Porsche，笑起来张扬热烈，露出两排小白牙，市侩痞气的同时有种天然的不羁爽朗，敢和家里所有人叫板，顺便凭着武力值挤兑走了偷偷爱慕Kinn少爷的Big。
Pete很喜欢Porsche，他身上有股春蓬岛野性自由的味道，住在同一个宿舍，又和自己的性格很合得来，与其他喜欢装腔作势暗怀心思的人很不同。
Tankhun少爷在Porsche的鼓动下出过几次门，久违的走入酒吧的繁华喧嚣里，有事没事就爱拖着他们这群保镖出门喝酒。
大家都挺快乐的，除了Kinn少爷。
恨得咬牙切齿地，但实际到哪儿都跟着，一副不知道该拿Porsche如何是好的表情，奇怪的是两个人看起来水火不容，但实际上有种意外的默契。
Pete眼看着他们争来吵去，无聊的生活突然多了很多乐趣，同时Pete发现遇到Vegas的次数与日俱增，从前几个月也见不到一次，现在基本上每隔几天都会在不同的地方见到他。
准确的说，只要有Porsche的地方，Vegas就会出现。
“Porsche喝醉了，你不该趁人之危的。”Pete的鞋尖用力碾灭烟头，默默发泄着心中的愤怒，对Vegas趁人喝醉的空档动手脚这事颇为恼怒，眼神犀利的盯着被从卫生间赶出来的Vegas。
卫生间里的Kinn和Pors喘息声隔着薄薄的门板传入Pete的耳朵，他红着脸和耳朵尽职尽责的挡住了门，而平时笑眯眯的Vegas脸色阴沉，眼睛里盛满了嫉妒和怒火，死死盯着Pete身后的门，像是想把一切都燃烧殆尽。
“是你向Kinn通风报信？”
Pete没有否认，“Kinn少爷是我的雇主，Porsche是我的朋友。无论从什么立场，我都应该要及时制止你。”
“如果不是你···”Vegas的拳头擦过Pete耳边狠狠砸向门板，Pete下意识的双手抬起护住了自己的头，背脊冒着冷汗，扫了一眼贴脸而过的手腕，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，“Pete，管好你自己的事。”
Pete松了口气，知道Vegas还是留了情面，弯弯的眼睛没有温度，冷笑了一声，“Vegas少爷，你真的能分清自己是真的爱Porsche？还是因为Kinn少爷喜欢Porsche才想得到他？”
“住嘴！你以为你很了解我？你不过是p’Tankhun的保镖而已。”
Pete从未见过Vegas如此暴怒的样子，不管什么时间点，他都表现的很绅士体贴，甚至连说话的腔调都格外令人舒服，这一刻Pete后知后觉，Vegas的面具戴了一重又一重，在模仿和追逐当中左右摇摆，也许他早就忘记了真实的自己。
“Vegas，爱不是侵略和占有，爱是克制和尊重。在人前高谈阔论自己的爱，并不能证明自己具备爱人的能力。”
纵观整个Theerapanyakul家族，从父辈开始到这群堂兄弟们，所有人都困在爱里，无一幸免。
隐秘的心事被戳中，恼羞成怒的Vegas拳头狠狠的挥向了Pete的脸。
Pete格挡不及，白嫩的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，舌头动了动顶住了发热发烫的口腔壁，舔了舔嘴里的伤口，却舔了一嘴的血，又腥又咸。
Vegas似乎也没想到Pete没躲开，眼神暗了暗，盯着Pete红肿的脸，恶狠狠的掐住他的衣襟，将他按在墙上，凑近他的耳边恶劣的问道，“Pete，既然你这么了解人心，为什么不说说自己的感情呢？！比如你对我···”
Pete愣了几秒，怒火已经彻底遮住了Vegas的双眼，恶意和怒气喷薄而出，让Pete有种无力的挫败感。
他擅长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扬起的唇角和弯弯的眉眼当中，却没想到Vegas早已看穿了他，唯有嘴里的疼痛提醒着自己要保持冷静。
“Vegas少爷，我这一生得到过许多人的爱。妈妈的，外公外婆的，Korn先生、Tankhun少爷、Kinn少爷还有Porsche、Arm和Pol···”Pete用力握着了Vegas的手腕，一一细数着他人生中遇到的珍贵的人，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，声音微微颤抖，“到目前为止，我已经足够幸运了。所以就算我得不到渴望的那个人，我也依旧可以活得坦荡真诚。”
爱人并不羞耻，所以他无须否认。
“···也希望他能活得自由畅快，不用活在暴怒狂躁的阴影里。”
Pete的话就像是春天里的风刮过耳畔，情感真挚而纯粹，对上那双清凉带着泪光的眼睛，Vegas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陷入了泥沼里，满身污秽，肮脏不堪。
“真是天真！”
巨大的羞耻感和孤独感让Vegas下意识松开手，踉跄着退后了两步，弯下腰开始闷声笑了起来，肩膀微微颤动，声音渐渐大了起来，笑的歇斯底里，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，形态近似于癫狂疯魔。
Pete背靠门板站在昏暗中，突然觉得Vegas很可怜。
Vegas笑够了，随意得擦了擦脸上的泪，做了一个令Pete反应不及的动作，再次将人按在了门上，伸手抓住了Pete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，狠狠的咬上了Pete的嘴唇。
粗暴焦躁的吻里饱含了太多的情绪，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，又像是在渴求一份纯粹的爱，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去释放自己的空虚和犹疑，也需要一个纯洁的吻来净化自己的污秽。
好在Pete懂他，叹息着伸手环住了Vegas的肩膀，像是哄孩子一样，轻轻拍了拍他颤抖着的肩膀。
“Vegas，人生长路漫漫，幸福也多种多样，唯有终点只有一个，所以怎么走往哪儿走都由你自己选择。”
细密的吻顺着唇落到下巴和脖颈，Pete的唇上沾染着鲜红的血迹，透着一股艳丽和暴虐，被动承受着Vegas的触碰。
隔着一道门板，无论是门里还是门外，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，但心却隔在山海之外。
Pete想，他们这群人都选了一条难走的路。
10
Pete挠了挠胳膊上被蚊虫叮咬的包，旁边的Pol睡得人事不省，轻手轻脚的把座椅往后稍微调了调，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脚，抬头看远处的Vegas和Macao，两兄弟有说有笑的，大半夜还亲自去便利店买东西，真是又闲又废。
Vegas从车边走过时，像是无聊又爱显摆的高中生，对着把脑袋埋在Pol怀里的Pete吹起了口哨，笑的轻浮又快乐，Macao不明白，四处看了看，除了车里一对腻歪的小情侣，他谁也没看见。
“哥，你在干嘛？附近又没有帅哥在。”
Vegas挑了挑眉，声调刻意上扬，像是有意要说给某个故意回避视线的人听，“有啊，只是你没看到而已。”
(此处不通过500字，让我想想怎么办先？）
Vegas穿好了裤子，接着又替双腿酸软的Pete穿好了衣服，撇去他阴晴不定的性格，大部分时间Vegas都是个很绅士的人，细致温柔到很难让人不心动的程度。
Pete站在巷子口抽烟，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，眉眼里满是胡闹过后的疲倦，吐出的烟雾吹散在夜风里，写尽了暧昧，Vega从背后拥住了他了，刚才胡闹了一场，他知道怀里的人和自己有多契合，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。
“我要回去了，Pol该醒了。”Pete最近的生活被割裂的很严重，一方面忠诚于Korn先生所属的主家，另一方面却与分家的Vegas有肉体关系。
最近两家之间的竞争已经摆在了台面上，所以他才被Kinn少爷派来盯梢，监视分家的行动，没想到在深夜的巷子里和Vegas打了一炮，“你回去吧。我也该回去向Kinn少爷汇报工作了。”
Vegas不以为意，下巴搁在Pete的肩膀上，用高挺的鼻子蹭了蹭他敏/感的脖子，“记得要汇报我大晚上出来买Condom的事啊，至少证明我有性/生活，而p’Kinn却连Porsche的影子都没摸到。”
Pete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，笑着推开了Vegas的脑袋，“我不太懂你们之间这种无意义的攀比。”
Vegas修长干燥的手指握住了Pete的手指，两个人站在那里，手指缠绕着手指，最后十指轻轻交握，掌心紧紧贴合在一起。
Vegas亲了亲他的耳垂，像是明白Pete的担忧和心不在焉，“Pete，主家和分家开战是迟早的事。如果那一天到来了，做你自己该做的事，可以将枪口对准我，也可以杀死我。”
至于Vegas会不会将枪口对准Pete，Vegas没有说，Pete也没问。
Pete在离去前，背对着Vegas摆了摆手，轻声说道，“Vegas，每个人的终点只有一个。”
所有人迟早都会死。
如果他们能一起赴死，烂俗的Happy Ending结局或许还能升华。
11
这场主家和分家的决战来的猛烈，风暴席卷着每个人，即使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，但战况的激烈程度还是让人惊惧恐慌。
射空的弹壳掉落一地，发出了“叮叮当当”地清脆声响，血肉在枪林弹雨中纷飞，他突然想起童年时棚屋外那支离破碎的肉体，空气里都是枪火味，饶是Pete心理素质过硬，当经过受伤的人群时，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两声。
Vegas在这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中，无声给了Pete一个答案。
他的枪口永远不会对准他。
分家没有人对Pete开枪，要不然就是远远躲开，要不然就是直接无视他。
战争的结局胜负已分，但Kan和Vegas却不见踪影。
Pete生怕看到一个残缺不全的Vegas，又怕看到一个已经死亡的Vegas，想到此，窒息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他爬上高台，眼见着处于败势的Kan先生疯狂的大笑着，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Vegas。
“砰——”
巨大的枪声吓了Pete一跳，然而身体的本能比大脑反应速度快，当Vegas面临危险时，他下意识抬起手里的枪对着Kan开了一枪，Kan应声倒地抽搐了两下。
“Vegas——”
Vegas虽然躲过了子弹，但身后无所依靠，脚下不稳歪歪倒到向后滑了下去，电光火石间，他居然还不忘朝着Pete眨了眨眼睛，而Pete用尽了一生的力气飞奔而上，在最后一秒紧紧抓住了Vegas的手腕。
“Vegas，抓住我！”
他脸上的微笑已经彻底消失不见，眼泪蓄满了眼眶，顺着风落到了Vegas的脸上，Pete咬着牙不敢张嘴，生怕强忍着的最后一点勇气会就此消散。
“Pete，不要哭。”
如果有机会，Vegas很想替Pete擦一擦眼泪。
中枪倒地的Kan再次爬了起来，捂住了肩膀上的伤口怒吼着朝Pete扑了过来。
幸运的是他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，不幸的是他已经彻底疯了。
“我们不能输！也不会输！为什么···为什么老天一直偏爱Korn？！Vegas，我们不能输，也不能给Korn他们一家当狗了···”
“去死！都去死吧！”
Kan把Pete往死里打，脚狠狠的踢着Pete的腹部，拳头像是雨点般落到Pete的脑袋和脸上。
Pete目眦欲裂，抓着Vegas的手使不上力气，仍旧死死的抓住，胳膊像是脱臼般疼痛难忍。
“Pete，放开我！”Vegas大声嚎叫着，他不能眼睁睁看着Pete被疯狂的父亲当成沙包一样殴打。
若是如此，他宁愿立刻死去。
Pete艰难的摇头，看着Vegas的脸，从喉咙里发出怒吼和哀嚎，“Vegas，不要！！！”
“Pete···”
我爱你。
这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。Vegas心想，何必临死前还要让Pete牵挂，他只希望Pete能够继续活得坦荡真诚。
尚能活动的手用力一根有一根掰开了Pete抓着他手腕的手，Kinn和Porsche顺着Pete的脚步追了上来，只来得及按住陷入疯狂的Kan。
Vegas在Pete的哀嚎和惊叫声中自由下坠，就像一只重获自由在风中飞翔的鸟儿。
半年多的时间里，Theerapanyakul家族发生了很多事，而主家和分家的斗争因Kan先生的死亡而落下帷幕，主家再次大获全胜。
分家只剩一个坠楼差点死了的Vegas和重度抑郁的Macao。
Kinn和Porsche的关系已经半公开，Korn先生也不反对。
一切好像都变了，但实际什么都没变化。
Pete在窗外的海浪声中缓缓睁开眼，迅速爬起来刮了胡子，穿好西装衬衫，任劳任怨地端着早餐去叫Tankhun起床。
即使是到了海边别墅度假，Tankhun的生活仍然和在家里差不多，不怎么爱外出活动，而Kinn和Porsche两个人正处于情感复合期的热恋状态，没人想去凑热闹，所以Pete每天自由活动的时间很多。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Pete穿着红色花衬衫和白色的短裤蹲在沙滩边上一动不动，他从小就很专注也很有耐心，Vegas穿着同款的蓝色花衬衫悠悠哉哉的跟了过来，顺势蹲在了Pete身边。
“我在看它。”Pete指了指正在往沙里逃跑的小螃蟹，“你刚刚过来，它就缩回沙洞里。”
Vegas在海浪声中大声笑了起来，苍白虚弱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，“Pete，你知道自己很像它吗？一受到惊吓就会刨坑把自己埋起来。”
“在医院昏迷大半年的你没资格说这句话。”Pete无奈的摇了摇头，手指头扒拉着细沙玩儿，嘴上还不忘数落Vegas，“好在有遮阳棚做缓冲，否则你大概就真的死了。在你昏迷期间，Macao弟弟快要疯了，”
“那你呢？你担心吗？”
“我？”Pete顺势坐在了沙滩上，静静地盯着远处的海平面，随即摇了摇头，“在一本低俗小说里，男主可不会轻易死去，就算昏迷也迟早会醒来。我只要静静的等着就好了。”
Vegas轻声笑了笑，伸手将Pete揽进了怀里，他们好像从未如此静静拥抱过。。
“我有牵挂，所以我就醒了。”Vegas笑着握住了Pete的手，“我在下坠之前，一直很后悔，没能说出最该说出的那句话。”
Pete抬头看了他一眼，Vegas虽然醒了，但身体还在康复期，整个人都很瘦削苍白，“什么？”
“Pete，我爱你。”这是Vegas第一次对Pete说出爱这个字，哪怕生死边缘也未曾说出口，就在这海浪声中毫无预兆的脱口而出。
Pete从小到大很少哭，他相信微笑会给自己带来好运气，但Vegas的怀抱太温暖，话语又太重，于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“Vegas，我已经看过太多死亡和分离，所以并不惧怕意外的来临，我相信你也是如此。”
既然在未知的将来里，能够拥抱彼此的时间有限，为什么不现在开始就紧紧拥抱呢？
孤独就像是指南针，将虚无寂寞的两个人指引往同一个方向，他们于不同时间点在不同的地点相遇，在落后闭塞的春蓬岛、阳光温热的便利店还有纷繁复杂的Theerapanyakul家族，从少年时期到长大成人。
一天又一天，一年又一年。
命运到底偏爱他们，无数次的磋磨直至他们相互热爱。
最后，他们在碎浪和风声中亲吻相拥。
这是故事原有的结局。
（完）
